散乱而有序。几个穿着同款长靴的脚在客栈二楼的地板上健步穿行。
刘易斯在三个分身的陪伴下,来到了赵芳孝关押室的门前。
她知道,今天的自己,将会从赵芳孝口中取得拯救哲香的最后一块拼图——火织天衣带走哲香之后前往的具体位置。
只是想象着赵芳孝的面容,刘易斯久久不能平静。
正是这个男人,利用手中的权势诬陷并谋害了水国诸多的忠臣;包括尹随良的家族。
正是这个男人,贪得无厌地即便已经坐上太尉的位置,依然想要更上一层楼以至于臣服于火织天衣的计划,以期夺权坐上领主。
正是这个男人,厚颜无耻地图谋自己的姿色,自己明明宣称已婚却还想要将自己许配给他那长得不知道怎么样但估计也不会怎么样的儿子。
正是这个男人,卑鄙地设计陷害了哲香,使原本几乎天下无敌的她落入火织天衣的歹手。
正是这个男人,冷血无情地为了干掉自己销毁证据,连领主女儿的死活都可以不顾。
正是这个男人,为了挑起天洲与卡斯佛伦乃至北境不死国的争端,让数以千计的天洲士兵送死,只为了让勤劳勇敢光荣伟大的天洲人民群众(大声),将卡斯佛伦和北境不死国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大声)这柱上的,是她自己,还有伊碧塔。
伊碧塔不是嗜杀的人,但赵芳孝就是要逼她这样做。
刘易斯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手中紧紧握着的魔杖甚至被“咔嚓”一声捏出了裂痕。
“抱歉。”刘易斯向分身们对自己的失态致歉,然后掏出了一根备用的。
然而终究,刘易斯用手强行掰开了自己紧紧咬在一起的下颌。整理着衣领,用那紧绷的面部肌肉做出一副“专业自信”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昏迷了一个下午又一晚上之后,赵芳孝在浑身的剧痛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嘴里被绑了棉布,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的两腿和扶手上,盔甲早已被脱去;面前是一张空荡荡的办公桌。
赵芳孝知道这摆的是什么阵势——耻辱与恐惧萦绕在心头。
“呜!呜!呜呜呜!”赵芳孝奋力摇晃着身体尝试挣脱。却看到面前的门被悄然推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刘易斯走了进来。
居中、为首的那个靠近了自己:“早啊。”刘易斯手中拿着魔杖,而这魔杖在她的几根手指之间来回旋转。
看到刘易斯出现,赵芳孝更加努力地摇晃尝试挣脱:“呜呜!”
刘易斯并不尝试阻止赵芳孝的挣脱,她知道绳索是附魔的,绝对结实,还能压制住赵芳孝的灵气。便扮做一副嘲讽的表情问道:“感觉怎么样?赵将军?”
赵芳孝嘴里咬着棉布,什么都说不出。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坐在对面吧?”刘易斯说道。
而赵芳孝显然不相信刘易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心里暗自嘀咕:“区区一介姑娘……”
刘易斯在赵芳孝对面落座,双手架在桌子上,彼此距离不足二十厘米——这相当出乎赵芳孝的意料——赵芳孝不是蠢货,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而他原本以为刘易斯会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刘易斯的眼神凶狠而蛊惑:“听着。我知道,你追我是在例行公事。我呢,也是一个秉公守序的人。所以,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火织天衣把哲香带到哪去了?”刘易斯轻声问道,甚至面色中带着笑容,宛如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告诉我,我就放你走。(let you leave)”随后便示意分身们行动,刘义士将赵芳孝嘴里的棉布取了出来。
赵芳孝喘着气,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火织天衣有关系?”他知道自己不能将秘密说出去,卡斯佛伦人做拷问都是录音的,介时呈上天子,火织天衣的计划输不输他不管,自己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刘易斯打了个响指,一个木制镶玉的宝盒,以及一个闪烁着凶险红光的玉质钥匙便闪现在了她的手上:“关系?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吧?”
赵芳孝这才意识到,原来正是刘易斯等人潜入自己家中,将装有‘武天国’计划书的宝盒偷走。
赵芳孝急的破口大骂:“你们这是行偷窃!你们知道偷窃在天洲是什么罪吗?死罪!死罪!尤其是偷我的东西!”
却看到刘易斯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的身后,将戴着咒术手套的双手搭在了赵芳孝只穿布衣的两肩:“那我已经准备好犯更大的罪了。”赵芳孝紧张得双目圆瞪,霎时间一股电流便穿过了他的躯干:
“啊啊啊啊啊啊——”
刘易斯指尖释放出的电流击得赵芳孝浑身痉挛,连带着椅子在地板上不断颤抖。
强烈的震颤抖落了一楼天花板缝隙中的灰尘;伴随着悲惨的叫声也传了下去。一楼打牌喝茶的勤王组和尹随良·输成马子、柳梨香·干着急都不由得停下了端起的杯子和即将放入棋盘的卡牌,紧张地抬头观看。
电击持续了十来秒后,刘易斯松开了手,看着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赵芳孝,大声咆哮:“火织天衣把哲香带到哪去了?”原本娇小可爱的面容转瞬之间便凶得像怪兽一般。
这声音浑厚有力,就连军中常年跑操的人也很难喊出这样大的嗓音。
赵芳孝的下巴使不上力,呻吟着说道:“就算……就算我跟火织天衣有联系,我也只知道……只知道她告诉我的事情。”
刘易斯收起了怪兽面容,换做了狡猾的表型,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果她没告诉你详情的话,柳梨香是没法跟你打配合的。”随后便取出了魔杖,一把老虎钳的固化魔力投影从杖端伸出。
刘易斯毫不犹豫地将魔杖捅进了赵芳孝的嘴里,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啊!”
刘易斯摆弄着手里发黑的赵芳孝烂牙,嘲笑着:“你这是嚼了多少槟榔啊。”随手便丢进了垃圾桶。
刘易斯揣着手,看着疼痛不已的赵芳孝,面无表情地继续审问:“说,我听着。”
赵芳孝低声呻吟:“她的计划……她的计划已经无法停止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攻占了天师门,介时,水国上下将会一致同意对火国开战。就算我不在,我儿子也会完成火织天衣的计划。你们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哦~”刘易斯却扮做煞是欣喜的表情,“哟,你儿子还会领兵呐?”这表情宛如是抓住了赵芳孝什么破绽一般。吓得赵芳孝不敢再说一个字。
刘易斯坐在了桌子上:“跟我讲讲你的儿子吧。”
赵芳孝不语。
“你爱他吗?”刘易斯问道。
赵芳孝继续不语。这倒不是赵芳孝想不想说,而是全天洲就没有这么问的——一个天洲人该不该爱他的儿子,或者说该不该爱一个人是个世纪难题。“切……”
就在刘易斯要继续用刑的时候,突然门被敲响了:“长官!”刘易斯认得那声音,开门,是麦德林:“长官,天师门来信。”
刘易斯接过信件,笑着拆开,瞟了一眼赵芳孝说道:“你最好是爱他的。”
时机恰巧,很难分辨这是不是演的。
这着实出乎赵芳孝的意料——按理应当早已被攻陷的天师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写信?
而对于刘易斯来说,麦德林是演的,但信却是真的。早在起床时,刘易斯便指示麦德林急速赶往天师门,侦查状况——最好是能取得掌门李月瑶的亲笔信。麦德林来去很快,刘易斯便安排他在外面等待时机合适的时候进来。
刘易斯已经提前看过了信件,便在赵芳孝面前念了起来:“给你听听这个。”
“致爱徒刘易斯:”
“汝之警示甚用;我门团结一心,已退赵之来犯;伤虽有之,弟子皆存。其子赵峰已为我所俘——”刘易斯看着信件,内容到这里其实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都是保重祝好的字句;但她另有打算,用自己编造的内容对赵芳孝说道:“吾等……断其肢股,去其鼻耳,沁于腌缸……待来年悬之示众。”
然后念出了最后一行字:“以上。安好勿念。一切保重。掌门,李月瑶”
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切断了四肢、耳朵和鼻子,这般的侮辱使得赵芳孝大声怒骂:“你们……你们混账!”赵芳孝想了想又感觉不对,“不……你们这根本就是骗人,你们天师门全都是一帮妇孺仁弱的废物。你们干不出这种事情的!””
刘易斯微微一笑:“天师门干不干得出来另说,但我能干得出来——”随后摇了摇魔杖,老虎钳变成了一柄重锤,照准了赵芳孝两腿之间的器官便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惨的嘶鸣声回荡在一楼。勤王组三个人紧张地坐着,而柳梨香被吓得将头埋在尹随良怀里、大声哭泣。
刘易斯看赵芳孝喊完了,再次咆哮道:“回答我,她在哪!”原本还‘有话好商量’的面孔再度变成了怪兽,以至于赵芳孝的眼中已经无法看清刘易斯到底是何种存在。她的咆哮像一个军中吃酒打人的恶将,她的威逼又像是一个朝中阴险算计的佞臣。
赵芳孝不是没对付过这两种人,他甚至能同时对付两种人;但他无法对付一个人在二者之间的光速转换。刘易斯的一番言行让赵芳孝弄不明白自己在面对何人,这种混乱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在你找不到的地方——”赵芳孝下意识的嘴硬。刘易斯啧了一声,便再弹响指,御水灵珠出现在她手中。
赵芳孝吓坏了,连忙改口:“火国!火国!”但还是挡不住刘易斯一脚将他踹翻,“等等等等——”
“晚了。”刘易斯说道。
“别!别!”赵芳孝躺在地上挣扎着,看着刘易斯一脸阴沉将将一块破抹布盖在了自己头上。紧接着,御水灵珠中散发出滔滔不绝的洪流,冲刷在赵芳孝脸上。
粘湿的毛巾阻绝了空气,让赵芳孝感受到犹如溺水一般的痛苦。他的脊椎在弯曲,浑身不受控制地挣扎抖动。
刘易斯算计着他彻底溺亡的时间,扯下了他脸上的毛巾并将他扶正。
至此,赵芳孝已经彻底崩溃。头晕目眩地说道:“……火国……火国鬼岛……她的大本营……”赵芳孝一个男子汉,几乎是带着哭声向面前的“姑娘”吐露了一切。
刘易斯听罢,头轻轻一歪:“很好。”那天真的表情宛若又回归了最初的姑娘模样,然后便严厉地号令左右:“把他嘴封上,准备装车。”
赵芳孝惊呆了,大声咆哮:“你不是说告诉你就放了我吗?你们卡斯佛伦人的承诺跑哪里去了?”
刘易斯一边出门,一边嘲讽地说道:“我跟你说的是让你活下来(let you live)。你这耳朵该修修了!”
面对着刘易斯用双关语设下的圈套,留下赵芳孝一个人在后面大喊大叫:“你知道什么?‘哔’你妈!Fuck you!Fuck you——”即便嘴被堵上,芬芳之声依然环绕客栈之中久久不绝。
……
与此同时,早市的仙河镇车水马龙,一片祥和。
即便是不到九点,但采购的人群和商旅已经络绎不绝;餐饮店铺们也纷纷开张,提供早茶、早点和中午饭的预定。甚至颇有梅京的繁华风范。
出来踩饭点的伊碧塔和狐暮雪这一蓝一紫二人以一种微妙的距离,并排走在城中轴的步道上,在一个个大气门店的外放菜单前驻足观看。
路上的行人纷纷注视着这结伴前行的二人;无论是狐暮雪的俊秀面容,还是伊碧塔的飒爽英气都叫人大折肩颈;却又捶胸顿足——若是这倾国倾城的“天人”已然结伴成行,那凡人又有什么插足的余地呢?
这种无形气场完美地隔绝了路人的打扰。
“这里又叫小梅京。”具“当导游当习惯了”的狐暮雪所说,因为仙河镇与水国接壤,其住民也多以“水国移民”居多,所以早上开始就这么热闹。
再往北、以至安平、邺县一代,气候变凉、贵族遗老们多了,则要“怠惰上不少”。
远远望去能够看到远处的城门楼——虽然只是个镇,但毕竟沿河、战略意义重大,还是建造了应有的城防设施。
客栈所在的区域靠近居民区;那里小店居多,鱼龙混杂,不符合刘易斯的要求。刘易斯委托二人寻找一些光鲜亮丽、最好是官府人常光顾的店铺;这类店铺的饭食不会太差,安全卫生不说,出于对自己信誉的保护,也不会允许自己店里出幺蛾子。
于是这外出的两位,便得以躲过了那毛骨悚然的一幕。
……却依然忍不住讨论着那其间的可能性。
狐暮雪问道:“你觉得刘易斯会对赵芳孝做什么?”伊碧塔是和刘易斯最熟的人,她一定知道——狐暮雪是这么想的。
而伊碧塔显然就是照着把话题聊死的方向去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狐暮雪咬着嘴唇尬了一会儿,继续问:“……但万一你知道了……你不会讨厌她吗?”
伊碧塔知道这是狐暮雪在挑战自己了:“不会。每个人都有他的黑暗面,如果不能全盘接受的话……是不能长久的。”
“黑暗面?”这对于狐暮雪来说是个新词。
伊碧塔说道:“人类……就跟你们玩的《四神争霸》一样,有它的黑暗面和光明面。黑暗四神虽然表现得邪恶,但在背景剧情里‘腐坏大君’既代表瘟疫与死亡,也代表健康与新生;‘诡计魔卿’既代表绝望与诡计,也代表着希望与智慧;‘暴怒君主’既代表屠杀与暴怒,也代表着勇气与忠诚。”
说着伊碧塔便瞟了一眼狐暮雪,“而……欲壑之主既代表痴迷与色欲,代也表爱情与艺术。”
因为她发现“欲壑”从代表色到内涵跟狐暮雪都百搭。
狐暮雪略有嘲笑地说道:“……你们西方也懂阴阳学?”
“差不多吧。”伊碧塔不属于在意“知识是从谁家来的”的学生。
“当一个人被伤害……她就很容易堕入她的黑暗面,做出出格的事情。”伊碧塔看着狐暮雪假笑,“就跟火织天衣一样。”
狐暮雪因为没有接触过哲香,或者说“灵童圈”,到现在也不明白火织天衣的动机:“火织天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
与刘易斯互通过记忆的伊碧塔却知道,以旁人的身份,甚至看得更清晰:“自打哲香杀了她姐姐火织爱之后,她便完全屈服于了自己的黑暗面。无尽的……愤怒与仇恨。……那或许是唯一一个爱她的人……她会毁掉这个世界,然后再毁灭她自己。”
伊碧塔看看天:“如果刘易斯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我担心她也会变成那样。要是哲香死了,刘易斯会变成另外一个火织天衣也说不定。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三个承诺都落空。”
她看着狐暮雪,坚定的说道:“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爱她的人依然健在。我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论她作何选择。在别人面前,我是公主,在她面前,我是骑士。”
狐暮雪看着面前这位“公主骑士”,又是羡慕,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真好啊……”
“谢谢。”伊碧塔看着狐暮雪恭敬地致谢,将这视作狐暮雪对二人百年同好的祝福。
那一脸天然的表情把狐暮雪气得眼睛翻到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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